勿讓「媽媽」取代我的名字

幼稚園外，送孩子上學的人很多，儘管祖父母、傭人佔了這批人的一定比例，但孩子的母親依然是人群裏的中流砥柱。

我經常會觀察這些母親，觀察這些年紀跟我不差幾歲的人，或者最多十歲的人。

她們有的是送畢孩子上學便匆匆上班的斯文白領，有的是染着一頭紫灰色髮型的前衞媽咪，更多的是像我一樣打扮隨意、身穿T恤牛仔褲的樸素師奶。

有時我不禁想，她們生下孩子之前，是怎樣的人？差一點可晉升管理層的職場新星？熱愛冒險旅遊的背包客？喜愛夜蒲的反叛青年？無論如何，如今我們都殊途同歸，成為一名母親。

我們都放下原先的自己，成為一名以子女為先、為孩子吃喝而奔波的母親，想着當孩子上學後，有幾個鐘做自己的時間，吃自己想吃的，而非遷就孩子的口味；做自己想做的，而非事事為孩子設想。

對上一次考慮自己的事是甚麼時候？對上一次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媽媽」或「老婆」，又是甚麼時候？最近認識一些家長，有人也只會喊我做「Adrian媽」，知道我叫Audrey的人愈來愈少，偶然在街上遇見舊朋友，彷彿回到另一個時空。

有時我像電影《千與千尋》，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名字，因為這個名，盛載着我的過去，是一種自我認同。有時，我覺得做母親要有母親的形象，但當我想起自己的名字，我試着不被這個形象局限。

孩子又停課了，最近我向他介紹了我自己。告訴他我名字的由來，我以前的工作，我的童年，我的喜好，我如何與爸爸相識，以及生命裏深刻的故事。我既是一名母親，也是我自己。

（本欄逢周一、三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