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健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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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記者可以做朋友嗎?

發佈時間: 2023/11/27

同記者可以做朋友嗎?

我到今天才寫電影《白日之下》的看後感,似乎有點過時,但我想討論的,不是已充斥熱議圈的安老院舍、傳媒辛酸問題,而是較少人提過的記者與被訪者利害關係。甚至推而廣之,人與人的結識,是否都帶著一些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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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提供圖片)

讓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幕,是女記者為揭露安老院舍種種問題,不惜放蛇假扮院舍老伯的孫女,蒐集虐老資料。工作狂女記者為攞料親近老伯,偵查報道出街後引來同業掌聲,可惜院舍因而停業致一眾老弱傷殘流離失所,當中包括「被利用」的老伯,女記者心內似有愧疚。

縱使我已離開傳媒工作11年,看著這一幕,讓我憶起一種至今都解不開的關係,是記者與被訪者的關係。從前我走保安線,專門跟進天災人禍後續。2006年發生轟動一時的槍擊事件,不少記者緊貼遺屬想做專訪。當年我也想盡辦法,透過其身邊律師送上親筆問候信,釋出誠意,得到信任,然後爭取訪問機會,結果獨家專訪成功出街。

2010年的人質事件亦然,我透過不同途徑得到生還者聯絡,約吃飯、問候、做「朋友」,繼而遊說訪問,爭取社會各界協助倖存者。報道播出,得到掌聲,我是有滿足感的,但每次完成任務後,我都會反思,我在幫助或累了他們?我揭露了社會的不足,讓他們得到援助,但又讓他們的生活再起波瀾。之前與對方深耕的那段有目的關係,該怎看待?

到現在,我的工作模式轉變了,但也會出現類似糾結。聽過有朋友每去一個場合,指定要結識某個數量的「朋友」,以擴大潛在合作機會。心想,人與人的結識,是否都現實地帶著一些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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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提供圖片)

說回與被訪者的關係結,至今我仍解不開,亦擔心我再出現讓對方想起不快往事,因此我選擇往後以被動方式面對。除非對方主動邀約,否則我保持距離地祝福他們,尊重別人正常生活的權利。

人與人的關係千絲萬縷,記者與被訪者的關係更錯綜複雜。惟有戲中老伯跟女記者說的一席話讓我釋懷:「不要為做了正確的事而內疚。」

(本欄逢星期一刊登)

撰文: 方健儀 傳媒工作者︰包括電視電台節目主持、司儀、大學兼任講師、傳媒顧問等。
欄名: 破天「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