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牛皮手袋成了屠夫行囊

N年前，朋友在中環開了一間西式素食餐廳。我經常去吃大磨菇漢堡飽，才發現素食也有很多口味。一次吃完準備離開，朋友從後拉住我的手袋說：「你戒吃牛肉那麼多年，為何還用牛皮手袋？」一言驚醒夢中人，這句話多年來在我腦海中迴盪。

從小就愛收藏皮革手袋，後來上佛光山禪修，師姐提醒我改用布手袋，才開始慢慢收集布袋。始終覺得，吃素是悟性，是突然有感而發的，勸人素食倒不如祝福他們早日開悟。

2021年夏天，在防疫酒店隔離期間發吽哣時，無意中在Discovery Channel看到一個牧牛特輯。片中阿爺訓練孫兒，要培養他成為接班人。孫仔每日餵牛，跟牛建立了感情。當知阿爺說要殺牛時，孫仔跑到遠處躲起來掩着耳朵。那一幕，我也不忍再看下去，索性轉了台。但我告訴自己必須記住這個人世間殘酷的真相，於是馬上又轉回去看。

一聲槍響，阿爺一聲：「多謝老天爺賞賜。」阿爺就以一把利刀插入牛頸，三扒兩撥，動作敏捷利落把整隻牛的皮完全扯起了。生命竟可如此脆弱，死了才不過十分鐘，全體皮膚已被剝掉。那一刻我叫自己從今以後不再買牛皮手袋。

牛好有靈性。在遠方的老牛有感家人遇上不測，在另一方急趕跑過來了。幾個人馬上推圍欄擋着老牛越過，雖然老牛被攔着，但仍可看到欄杆的另一邊草地上已化作屠場。老牛低頭黯然神傷，此刻牠的神情比人更像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啊！

天地萬物，只有人能頂天立地，有智慧、有能力，卻也成了地球的最大屠夫。僧肇大師說：「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同體。」這個殺牛剝皮的畫面不時在我腦海中浮現，令我深感不安。告誡自己每日揹着動物的皮屍，就如揹着屠夫的行囊。我以牛自勉，穩重踏實、刻苦耐勞。願世界多點有心人，給其他有情眾生一條活路。從今天起，讓我們也一起成為那個有心人。

（本欄隔星期二、逢星期五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