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述及我自駕遊從美國加州出發開車沿北綫80號及90號公路到東岸再走南綫回加州,總共走了12,000公里。離開芝加哥後我舊地重遊,到位於香檳城的伊利諾大學看看。此校中國留學生甚多,據在那裏教書的朋友告訴我,10多年前伊州財困,大學經費不足,惟有多取錄中國學生以增收入。其實此種情況在美十分普遍,美國的大學教育在不少領域獨步天下,變成了美國可以輸出的產業,以減低其外貿赤字。
從香檳城經過底特律進入加拿大,底特律市容破敗,經濟明顯不景,看來美國汽車業已被打得七零八落,翻身無望,該地治安惡劣,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不宜久留。到了多倫多的新華人聚居地Markham,我從前在美教書時到過多倫多起碼200次,老馬識途,在一著名粥店午膳及探望過親戚後,便直殺至尼亞加拉瀑布。此瀑布是世界級風景區,我來過不少於50次,10多年沒有再來,瀑布氣勢依然,但人面全非,商店人流稀少,遊客多是印度人,連餐廳也充滿印度食物的氣味。
飛利浦斯學院 與中港有淵源
波士頓是我此行的最東點,此後便一直向西南方走了。在波士頓探朋友前,我先到城北郊區安多福(Andover)的飛利浦斯學院(Phillips Academy)懷舊。此校是美國頂尖的高中寄宿學校,校園非常優雅美麗,面積500英畝,比我母校芝加哥大學還大得多,學生1,100人,教員卻有200多人,開了300多個科目供學生選修,當年小兒在此就讀時,學費加食宿每年約27,000美元,現在已增至67,000美元,但近半學生有助學金。此校有245年歷史,與中國淵源深厚,19世紀時大清帝國派遣童男到美留學,安多福便是重要的目的地。小兒當年宿舍旁邊是墓地,其中一個墓穴是《黑奴籲天錄》(Uncle Tom's Cabin)作者史托夫人(Harriet Stowe)的葬身之地,她在生之年與馬克吐溫都特別關顧來自中國的小留學生,我特地拍下墓碑。談起此校,與香港也有香火情。大清幼童中有位安多福的畢業生梁誠,他當過中國駐美公使,在討回美國多收取的庚子賠款中建過大功,這筆錢後來用作了創辦清華大學及支持一個留學生計劃,培養了中國近代史中大量名人。香港金文泰中學的一位前校長梁世華是他兒子,我中學時一位同學則是他的曾孫。美國康涅狄格州的歷史博物館有梁誠的展品,記錄着中美友誼的一段插曲。
在紐約州及新澤西州與同學整天吹水過後,我想起John Denver的名曲《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歌詞中提到東部的藍嶺山脈(Blue Ridge Mountains),我特意經西弗吉尼亞州那邊走,此山果然十分美麗,但煞風景的是想起此州選出的參議員曼欽(Joe Manchin),此君是兩所煤炭公司的老闆,但卻是參議院資源與能源委員會的主席,他任此職位的目的,便是否決一切減少碳排放的法案,利益衝突極為明顯,也反映出美國的選舉制度容易弄出一些與民為敵的政客。
中學時學結他,有一首練習曲,是3拍的,叫《On Top of Old Smoky》,原來在田納西州果然有個大煙山,是國家公園級別的,相當宏偉。對我來說,田納西的孟菲斯市雖是搖滾樂歌星貓王的老家,但最吸引我的還是它聞名的燒烤美食。過了孟菲斯,便是美國人均收入倒數第3名的窮州阿肯色州,克林頓在此發家,做過州長,此州的首府叫Little Rocks,我從前對此城市完全不認識。
民間不同政府 關愛弱勢社群
在達拉斯市朋友家中一段時候,便奔往鄰近的新墨西哥州。一到此州,立時便有「西出陽關無故人」的感覺。從此州開始,直往阿利桑那州的一大段路,大約1,000公里吧,盡目所見,皆是一片荒原,其地貌與近日內地電視劇《西出玉關》所展現的沙漠及窮山惡水最為接近。有此自然環境,找棵樹也不易,經濟好不到哪裏去,人均收入全國尾二,難怪二次大戰時試爆原子彈便在新墨西哥州。
我查了它的資料,它近半人口是西班牙語族,在美國算是低收入群組,此州十分之一的人口是印第安人。我住的客棧幹粗活的便是這些被近乎種族滅絕的原居民。在路上我常光顧一個連鎖廉價餐廳Denny's,有次見到一位原居民大量飲咖啡,還帶了個大水壺不斷把咖啡裝進去。在美國不少餐廳付了一杯咖啡的錢後,以後加喝的可免費,但像他這樣,餐館一定虧本。不過,侍應十分好心,眼見該名原居民顯然十分貧困,不但不阻止他,還乾脆把新的咖啡倒入其帶來的水壺中。美國有些人是很窮的,但民間與政府不同,有很多人是很有愛心的。
原來加州東南部也是個沙漠。美國不知講了多少十年要在加州建高鐵,至今一寸高鐵也建不出來。但拜登竟敢倡議在印度至歐洲建鐵路,這不是畫餅充飢是甚麼?
(本欄逢周五刊登)
撰文:
雷鼎鳴
科技大學經濟系前系主任
欄名: 雷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