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能和軟陶

盧業能（阿能）總是跟軟陶待在一起，他做着一種被稱為「軟陶藝術」的事已經許多許多年了。

軟陶（初時第一次聽見還不懂寫）有點像紙黏土，名副其實軟軟黏黏的，但一點都不會糊在手上。要造型時，簡單用手指便可以搓圓壓扁，大力擠壓下會有細小的碎粉跑出來，但阿能拿一團較大的軟陶壓向桌面的碎粉，粉就馬上「回歸」，來回黏壓，桌面乾乾淨淨。阿能是這樣示範的︰把紫色、黑色、白色的軟陶在膠片上壓成薄片，用𠝹刀裁成正長條，再用鐵尺量度好要裁成更小的形狀，把不同顏色的軟陶從大至小疊高，成為金字塔般的七彩長條，再包一層紫色薄片，切開成一個個更細小的三角錐體，再重新用指頭黏回組合，搓搓搓，成為幼條後，再看那橫切面——這就成了燦爛如萬花筒般的軟陶拼條。這樣的幼條做了很多很多根後，才剛完成了第一步。

阿能做了軟陶燭台、軟陶小雪人、軟陶花瓶、軟陶水杯、軟陶掛飾、軟陶的一切。都是把軟陶拼條的橫切面小塊小塊薄切出來，一一黏在器皿表面，用圓筆壓壓壓，「密舖平面」，再放進焗爐低溫烤至定型。這樣疊疊切切，擠擠壓壓，排列對齊的過程，讓看的人內心折服舒暢，而出來的成品色彩斑斕明媚而極富幾何美。然後，阿能坐在製成品後面讓大家拍照，從外人看來，那是一張略帶惶惑的臉，也好像看到阿能不知該把手腳放在哪兒的突兀。

那天阿能去海灘，背對鏡頭，被拍了一個遠望海平綫的畫面。但據說，不是很多人能搞清楚像他一樣被斷為「自閉症」的人，看出去的世界是怎樣的。可能，阿能的「持久專注」更多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也可能，對阿能來說，沉默只是生存與生活的必然狀態。但阿能當然不會告訴你，密碼都在軟陶當中。至於其他，這是他與大海之間的秘密。

沒有牆的世界網上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