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報VIP丨未來戰士上身長期瞓得少 中大醫學院院長陳家亮 慣被挑剔「你打我唔死嘅！」

中文大學醫學院院長陳家亮教授，每日肩負起行醫、教學、行政和創科等重任，難怪辦公室也有3個之多。我步進其位於沙田威爾斯醫院的Office，視線即被陳列櫃上的玩具珍藏鎖住 — 列陣的有昭和幪面超人，還有小露寶VS維納斯和愛美神。辦公室的冷氣雖冷，跟他對談卻溫暖而具啟發，他沒有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沒有不著天際的專業用詞，談話就由一碗豬油撈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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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人為本在於洞悉先機

「大家要有健康均衡嘅飲食，充足嘅睡眠。」

陳家亮院長向《晴報》讀者送上溫馨提示，「雖然我都唔會咁做！」

作為腸胃肝臟科權威，陳家亮不敢向病人講出上述的一番話，因為他的病人會提出疑問：「醫生，你好似瞓得好少㗎喎，你好似鍾意食豬油撈飯喎！」他的回應是：「因為自己嘅生活飲食習慣唔係一個好榜樣，所以唔敢過份要求或怪責病人。人到中年，啲化驗數字好容易樣樣都差少少，但我唔覺得應該掉以輕心，因為當咁多個少少加加埋埋，就唔少嘢。如果已經出現以上警號，大家惟有收心養性，預防勝於治療，病向淺中醫。」

小露寶要成為A級機械人

一個立志要改變一切的故事，由一堆玩具說起：「小露寶、鐵甲萬能俠、幪面超人係我嘅童年回憶，陪伴我成長。細個屋企窮，冇機會擁有佢哋，次次媽咪都話考第一先至買，我咁大個仔都未考過第一，媽咪真係好叻。所以長大之後就想買番佢哋嚟獎勵自己。」陳家亮說。

既不是富家子弟，亦非醫學世家出身，他小時候被看低何止一線，「我嚟自草根階層，屋企人、街外人都話我衰梗，偏偏惡劣嘅環境變成我動力。先父係一個沉着應戰嘅人，責任感重，從來唔抱怨，成頭家靠佢揸的士養起；媽咪學識唔高，佢驚我同細佬變街童，於是放棄出外工作。原來想成就一件偉大事情，你就要付出，有啲事情比個人理想更重要，我媽咪就係一個例子。」

他不認命，成功戰勝逆境，以一級榮譽畢業，及後更成為第一位擔任醫學院院長的中大畢業生。當年他挑燈夜讀，是同輩傳頌的「崇基燈塔」。到底燈塔的電力來自哪兒？

「我好似Terminator（未來戰士）咁，『輸入程式』要做一件事就一定要做到。入讀醫學院第一年，我唔熟識何謂讀醫，人人話好辛苦，人人話好緊張，人人話壓力好大。我話畀自己聽更要讀得好，不能被淘汰。」

荷李活經典電影《洛奇》(Rocky) 1976年上映時，陳家亮剛剛升中學，戲中的打不死精神，為他帶來了正面啟發，影響一生。現在，他致力把打不死精神傳承給學生之餘…「睇見佢哋好似對住塊鏡望番自己，原來當年自己係咁嘅樣，好想喺佢哋身上尋找自己嘅足跡。」

徐小鳳1985年的世紀金曲《順流逆流》，則是他的人生主題曲。「『故意挑剔今天我不在乎，只跟心中意願去走。』由細到大，每日都有人故意挑剔你，唔畀機會你，點樣面對？好嬲？好擔心？咪跟住自己心中意願去行囉！」

他說「跟住自己心中意願去行」，並非一言堂，高高在上，「堅持當中其實有好多妥協，但妥協有條底線。當你認為自己做嘅嘢啱晒時，就會出現好多盲點。我哋需要聽人意見，聆聽但非搖風擺柳，做人原則唔可以放棄。」

早於20年前，他和恩師沈祖堯教授，認為香港人將面對越來越多大腸癌問題，其實大腸癌是極少數能預防的癌症，因此師徒二人努力宣傳和推廣。多年後的今天，香港市民總算知道一粒大腸息肉，足以病變成癌症，陳家亮說︰「20年前，唔好講香港市民，就連香港政府都唔接受啦！只會覺得『輪都未輪到你大腸癌』，當年我哋食咗好多碗閉門羹。睇番轉頭，我哋花咗15年時間去令政府推出『預防大腸癌篩查計劃』，但現在去檢查嘅適齡人士只得10%，我哋條路仲係好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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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時間不超過1小時

2013年獲委任成為中文大學醫學院院長，他要面對的挑戰和考驗遠比過去多。起步之初，沒有行政經驗，欠缺政商人脈，又沒有醫療界別背景，做甚麼只能靠心口一個勇字，「啱啱做院長時，我對同事講要改革醫學教育，於是推出『環球醫學領袖訓練計劃』。我相信醫學教育唔係工廠啤膠，唔係政府話香港唔夠醫生，每年要200個醫生就畀200個你，要300個就畀300個，每一個其實人都不一樣，應該要以人為本。」

「點知計劃推出後就大件事咯，有人批評係『跳班制』，偷步『搶尖子』等等。我冇做錯嘢喎，我跟足晒程序，只係被人挑剔。有同事話不如見好就收，『摺埋佢』就算啦！點解要咁呢？明明係一件有建設性嘅事。當時我好唔開心，但我提醒自己你打我唔死、打我唔低嘅！我咪再接再厲囉！」最後，他花了6、7年時間，把不被認同的計劃，變成了現時香港十分歡迎的一門學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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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學界男一睡得少

西裝筆挺，著重打扮連對襪都極花肖的陳家亮，不做醫生亦甚具條件當明星，「冇諗過做星，反而懷疑自己係咪適合讀醫？有機會畀我再揀，我都唔係好肯定答案。第一，做得醫生，要好有紀律，要跟好多規矩做事；第二，唔應該成日講Think outside the box，因為人命攸關，相反我係唔鍾意跟足規條做嘢嘅人，人哋話要點做點做，我第一句就會問『點解呀』，可能我唔適合做醫生！」話雖如此，這位院長醫生偏偏有影視作品男一醫生的帥氣熱血，

「由細到大我見到好多反面教材，我不停提醒自己將來如果做醫生，一定唔可以學嗰一班人咁 (得過且過)。」

他晚上睡很少，卻自有補眠妙法，「我哋做行政工作，由朝到晚開會，我會喺會議中閉上眼睛小睡。啲會開完一個又一個，當中有幾多個有意義？我好懷疑。我認為最重要有Action Plan，嗌口號、意識形態嘅嘢都係浪費時間，會議一定不能長過1小時。」

病人的眼睛看世界

沒意義的會議確是一種耽誤，陳家亮喜歡有血有肉地做實事。創科、教學、行政以外，還有行醫：「見病人前要懂得兩樣嘢，第一是聆聽，第二是設身處地，嘗試從佢哋對眼去睇呢個世界。」

行醫多年，難忘和窩心的事有很多，足以拍成劇集、電影，「一位中年女病人長期受便秘困擾，脾氣好差，經常搵醫護人員嚟發洩。當時我係年輕醫生，偶然被派去睇佢。佢見我𡃁仔，覺得我冇能力醫佢，所以一埋嚟就撩交打，點知撩極都撩唔起我把火，反而指定要我睇佢。慢慢我變成佢嘅精神寄託，見到我嘅時候，病已經好咗一半。好遺憾，我嗰陣好忙好忙，要準備專科考試。過咗一年半載後，我從其他途徑知道佢抑鬱症投河自盡。我問自己，我係咪我可以改變結局呢？未必！啟發係，如果我唔睇自己嘅嘢大過病人嘅嘢，結果有機會唔同。」

另一個例子，「一位而家已經92歲嘅婆婆，20年前因膝頭關節退化痛不欲生，醫生開嘅止痛藥冇效，佢就自己買成藥食，搞到急性胃出血半夜入院，一碗碗鮮血咁嘔出嚟！血壓又好低，如果我唔即時做胃鏡同佢止血，佢真係冇命。救番佢之後，我得到佢信任，勸佢做手術換膝蓋，以後就唔使食止痛藥。終於佢的起心肝施手術。每年過時過節，佢都會做好多手工藝品送畀我。」

靜下來「叉電」比睡覺重要

獲委任為中大醫學院院長前，陳家亮的工作量已非一般級數的繁重，現在回望，哪個階段辛苦？「從來都覺得辛苦，從來未得閒過。2013年前，我只係教學、科研及行醫，而家多咗行政同創科工作，係咪代表多咗嘢做？其實唔係，每個階段都有嘢專注而又困擾你嘅事。所謂忙碌，唔係講緊你每日24小時用幾多時間去做呢件事，而係你個心能否靜得到落嚟。」

而他「靜下來」的Me Time在深夜，每晚大概兩小時。近年，無論日間工作有多忙，翌日大清早要趕往機場也好，住在郊區的他，每晚11時半都會到外面走走，觀賞星星和享受夜行。他晚上睡得少，但每日都叉足電應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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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陳小芝
攝影：陳健珊
編輯：李志宏、陳潔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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