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出真我｜單親媽大病後反思人生 放棄「最賺錢」工作讀藝術尋回自我

「藝術令人忠於自己，並不需要戴著面具做人。」現年36歲的吳玳誼（Doris）大學畢業後幫前夫打理家族生意，擁有「最賺錢」的工作，卻因壓力太大患上腦下垂體腫瘤。大病一場令她開始反思人生意義，決定報讀藝術課程重拾兒時夢想，卻因此與前夫產生分歧離婚。儘管婚姻失意，成為獨力照顧兩孩的單親媽媽，但Doris從未後悔，反而積極接受人生每個轉變，並希望用自身經歷鼓勵兒子勇敢實踐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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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ris自小就喜歡畫畫，因就讀教會學校，小時候曾夢想成為教畫畫的修女，但中學畢業後負笈澳洲，因家庭關係最終選擇修讀被認為「最賺錢」的商科，希望畢業後盡快賺錢。她在澳洲求學期間與外籍男朋友結婚並育有2子，畢業後最初從事房地產行業，但因為身為長子的丈夫要打理家族生意，Doris亦配合加入公司，成為一名操盤手專門負責投資炒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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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力引發患上腦下垂體腫瘤

因工作關係，Doris需要經常遊走東南亞多國，每個月總3、4次要離港工作，有時候一落機就要馬上趕回家送小朋友上學，「我堅持不請家傭照顧小朋友，平日由媽媽照顧，有時候半夜坐飛機回來，6時多回家後就要立即送小朋友上學。」她坦言，有時候甚至搞不清自己身在何處，居無定所加上工作繁忙，導致她的健康開始亮起紅燈。

2017年，她有日突然感到劇烈頭痛，多次服食止痛藥後都沒有紓緩，當時便心知不妙，求醫後發現患上腦下垂體腫瘤。她引述醫生解釋這是與生俱來疾病，一般不會在年少時病發，但一旦承受龐大精神壓力便有機會觸發腫瘤變大。當時腫瘤已經增大至壓住Doris雙眼的神經，導致她的視線變得昏暗，而且無法看到左右兩側的視野。

雖然腫瘤不會帶來即使生命危險，但有機會令Doris失明，她因擔心手術有風險而遲遲不敢動刀，直至被醫生責罵後才答應做手術。手術雖成功切除腫瘤，但術後卻有發炎症狀需要長時間休養，期間她反思過去生活竟然感到莫名空虛，

「如果我死了，好像沒有東西可以留下，之前我擁有的事物都好似無用，例如金錢或者是我買回來的物品，不知道的自己的人生做過甚麼事。」

她表示，當時休養期間少了外界的干擾，頭腦反而更加清晰，重新思考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康復後她放慢工作步調，報讀了不同的藝術班，例如水墨畫班、書法班等，嘗試重拾兒時最愛的藝術。

讀藝術重新探索自我

翌年年底，Doris參觀香港藝術中心40周年的藝術展覽，被眼前攝影作品深深感動，最後報讀香港藝術學院與澳洲皇家墨爾本理工大學合辦的藝術文學士課程，正式踏上藝術之路。

她認為，藝術創作就是不斷探索自我的過程，令她誠實面對內心隱晦的一面，再將想法抒發在作品上，例如畢業展「遊園終日」上的裝置藝術作品《Dear Nietzsche》，就以床架、香口膠等材料塑造成街市肉檔，再輔以行為藝術，反思女性社會上的角色和價值。她指藝術使人忠自己，作品往往反映創作者最真實的一面，「好多人看到我的作品都覺得『好核突』，但這就是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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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後靠藝術疏理問題

以前終日埋首於商業世界，Doris坦言曾經執著於追逐「成功」，總希望得到別人肯定，接觸藝術後她更追求精神上的滿足，可是其想法一直不獲從商的丈夫認同，兩人價值觀的差異越來越大。她為了挽救婚姻曾應對方要求停學一年，並轉為攻讀文化管理碩士課程，「他希望我放棄讀書以表我對他的忠誠，我也不想為了讀藝術失去婚姻，但我們的價值觀始終有差距」。兩人的關係最終漸行漸遠，後來更影響到教育小朋友，成為離婚的導火線。

離婚後Doris成為單親媽媽，撫養兩名分別14歲和12歲的兒子，她自言從未想過會成為社會上的「邊緣人」，就連媽媽也不理解她為何要放棄安穩、優渥的生活，甚至覺得她做藝術創作是不務正業，所幸她身邊有一些志同道合且有類似背景的朋友，得以互相支持和鼓勵。Doris坦言，面對身分的轉換也曾感到衝擊和迷惘，而創作正好幫她疏理及思考問題，幫助她走出陰霾，「第一日上堂老師教過真正的藝術是thinking through making，你的手幫你思考。身體記憶比腦部記憶強，所以身體比腦袋誠實，創作過程可以疏理很多事」。

Doris於2021年重返香港藝術學院繼續修讀學位並於今年畢業。現時她除了創作、教畫之外，也會參與一些社區藝術項目，未來希望多創作裝置藝術和行為藝術。有別於其他「瀟灑」的藝術家，她既要工作也要兼顧照顧兒子，所以其工時相當有規律，就如一般朝9晚6的「打工仔」一樣，她說：「小朋友上學我就工作，他放學前我就要收工，而且經常要將工作帶回家。」

有時周末Doris會帶著兒子到工作室和參觀展覽，希望兒子多了解自己的工作性質，「小朋友會見到我的努力，成果可能是一個作品，別人覺得畫畫好像好輕鬆，但背後是一份工作，他們會明白生活是要努力工作賺錢。」而在Doris的熏陶下，細仔亦對藝術產生興趣，並經常模仿媽媽作品，她笑言：「基本上我做甚麼，他就做一個『翻版』，好恐怖。」

積極面對人生轉折

無論事業或感情，Doris年紀輕輕便已經歷過多番轉折，她指自小就在不同親戚家中居住，長大又因工作居無定所，故從不執著於安穩，對於每個人生階段都處之泰然，

「我會思考甚麼是安穩？停下來就是安穩嗎？人生本來就充滿轉變，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發生，人生好無常，好多事情都無法未雨綢繆，不要將事情放大，要接受和面對。」

藝術可謂為Doris帶來第二人生，她希望藉著自己的人生經驗告訴孩子：「不一定要追求主流的價值觀和工作，只要努力總可以將生活結合夢想。」

撰文：黎穎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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