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市如久遠的戀人

「霜雪猶未已，不圖春日裏，睹此梅花矣。」

「吾家門外柳，黃鶯鳴梢頭；應是春已到，一何此溫柔。」

一高和你慢慢聊，喜歡一座城，就像喜歡一個人。你十八九歲的時候，騎着你那輛哐哐啷啷的破自行車，吹着你那小流氓的口哨，經過鄰家的時候，你有看見鄰家的小妹妹帶着汗毛，帶着青春的汗水，那一張淳樸的臉？你還記得在昏黃的夜晚，在汽笛長鳴的車站，那是你的初戀嗎？

一座城市給我的感覺，更像你久遠的戀人，你喜歡一座城，你喜歡的是它的甚麼呢？是它的喧噪、它的熱鬧、它的煙火氣，還是生活在這座城市裏面的人。

小時候的記憶給了我如此深刻的回味。我的母親前年離我而去，我永遠忘不了那個春節，那時我坐在東方快車上，在泰北的時候，我刻骨銘心地記着，那是大年初一，母親是大年三十走的，我回去奔喪的時候，看見母親是如此地安詳。母親的後20年在香港度過，她非常喜歡這座城市，也就是深深地愛它。

母親走的時候78歲，前50年，她在充滿喧囂、內亂、紛擾、糾纏和鬥爭的小城跌跌撞撞，我把她帶來香港。我想不到，後20年，她是如此熱愛這座城市，她的熱愛勝於我數倍，實話實說，我覺得香港太鬧了。雖然華洋混雜，帶着很強的煙火氣，但是我還是覺得它太鬧了。

我住過世界上很多的都市︰紐約、巴黎、倫敦、台灣、新加坡、曼谷，6年前我才真正來到日本居住。在東京徘徊了幾個月後，我終於尋覓到了京都，它是一座瞬間能讓你安靜下來的城市，這種靜謐的感覺，讓我彷佛一直躺在母親的懷抱裏，是那麼地貼近血脈。

（本欄逢周五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