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樹下

患末期肺癌的黃婆婆一臉安詳的在床上合眼休息，靠着巧妙的藥物將痛楚減至最低。床邊坐着婆婆的大女兒，她睜着疲憊的雙眼，彷彿怕一眨眼就會失去媽媽。

我簡單自我介紹後，她便拉我到床尾說︰「媽媽都快90歲了，已病了好幾年，我們兄弟姊妹都有心理準備，只怕爸爸承受不了，他們一直都很恩愛。」大女兒開門見山的求助，一定是十分的擔憂和焦急，我沒多考慮便答應見黃伯伯。

這時伯伯剛好到來，見太太在休息便接受了我的邀請，到病房旁的花園坐坐。快將90歲的伯伯稍微駝背，卻步履穩健的跟我到大樹下的長椅並排而坐，談談他與黃婆婆的相識經過和家庭生活，他的話不多卻透着濃情。

「你們感情這麼好，她快要離去你一定很傷心。」我試着問。伯伯沒有回答，雙眼已熱淚盈眶。這時一陣清風吹來，是大自然給予哀傷最好的安慰。

過了好些時候他終於半嘆氣的道︰「都這麼多年了，怎會捨得？」「你會做傻事嗎？」我代大女兒問了她最大的擔心。「啊，我走了，誰可以妥當的辦她的身後事？兒女們都很孝順，但後生一輩不會懂當中的禮節。」

「那之後你會好好生活下去嗎？」「我反正年紀都不小了，兒女們沒了媽媽，我當然要代太太好好的看着他們。」我望着伯伯和他身後的大樹，竟覺得他們很相似。

（本欄逢周三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