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印度

去了印度，也沒有去印度，那不是一般人想像中的印度。

烏煙瘴氣的德里，我們匆匆路過，向北走，越過平平無奇一河谷，當地人說，那是斷層所在，正是印度板塊千萬年前猛力撞上歐亞板塊的斷層；兩大板塊繼續廝磨時，我們到達了喜馬拉雅巨人的山麓。

去做甚麼？大概是，甚麼都不做。

這裏叫Mussoorie，又是英國人做的好事，當年為了避暑，讓軍人養病，開墾了一片度假勝地；英國人撤退之後，留下山頂的巨宅，如今是印度中產逃離熱浪，來眺望世界最高山脈的小山城。

車子鑽進山頂的窄路，再步行十來分鐘的陡坡，才到達密林中的民宿大宅；只住十天，太短。

這間屋，能讓人甚麼也不做。晨早五點，有準時喚醒你的林鳥，有猴子入屋偷香蕉，有一頭愛吠卻怕人的看門狗。

靜聽暴雨落在鋅鐵屋頂的水浪聲，然後等一下那未曾出現的彩虹；路上每棵靜默的百年老樹，小徑上黃葉掉落的聲音，松樹林寂靜的青綠，風起時松針漫天飛舞。屋主是位回教徒女性主義作家，鄰居是一行禪師的大弟子，十分鐘外的另一間小屋，住了一位梵文老師。

山頂有一條山徑，8字形，名叫「無限徑」，沒有起點，也沒有終站；我們每天就在此無始無終在漫步。所謂旅行，本來就是要給自己機會閒下來，跟印度朋友吃素，慢行，讓生活減速，放下時間的羈絆。

（本欄逢周一、二刊登）